【余生沉浮】第六章 助理的惊慌失措
无论是在老街，还是在Y&M大楼，王俊凯就像是一枚投入湖水的导弹，修长的身影往那一站，就能轻易刮起大家的好奇心。
Y&M集团总裁易烊千玺，帅气又多金，上任五年，且不说有多优秀，起码是稳住了集团之前的业务，还难得的把业务拓展到了新领域，冰山脸配偶尔玩世不恭的不羁风格，自然成了大楼上众多少中老年妇女的密切关注对象。只不过这位总裁有名的脾气不好，刚上任那几年，助理不知换了多少，直到白子盈来才稳定下来，公司里也不少人怀疑白子盈跟易烊千玺的关系。
如今王俊凯长腿一迈站在了易烊千玺大总裁身后，白净的包子脸上全是温顺，不怎么说话，但是微微笑起来的时候一对小虎牙甚是可爱，看起来就跟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一样，来路不明，但是又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难免会引起大家的关注。
然而这个神秘的少年，就这样安静的坐在了白子盈旁边的办公桌旁，或是跟在易烊千玺身后参加大小会议，在大楼进进出出，或是就这么抱着一个不怎么新的kindle，一坐一下午，似乎所有的喧嚣与他无关。
易烊千玺也表现的很淡漠，奚落和嘲讽常有，但基本上他对公私是分得很清楚的。王俊凯发现，一进Y&M的大楼，易烊千玺就成了沉着冷静的样子，即便还是会在开会时咄咄逼人，但他做决定之前会把所有人的意见汇总一遍，虽然冷漠，但是公司针对员工福利的开支一直是只增不减。
只是，最近Y&M并不平静。市场效益不乐观，偏偏去年投资的度假村项目直接负责人胡大海出了事，胡大海算的上是杨湛江的心腹之一，这些年没少为杨湛江出过力，这个度假村项目就是去年为了迎合国家扶持乡村旅游政策而创建的新项目，省里也因为这个项目给杨湛江树了个典型。谁知道转眼胡大海就因为贪腐问题被查，虽然项秋表示不会严查，但是这个项目难免受影响就此搁置，一期工程的款项已经投进去了，当时项目建的急，留下了很多遗留问题，被占土地的村民时常还会闹事，没了胡大海在其中沟通，很多村民直接闹到了Y&M大楼。原本度假村项目是块肥肉，谁都想分一杯羹，如今却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Y&M作为投资方是进退两难，十分难做。
“老板，各部门主管已经通知好了，会议安排在十分钟以后，应您的要求，针对胡大海被查一事，律师团今天也会出席会议，呃，杨允儿小姐也会来。”
白子盈利落的报告着，提到杨允儿的时候停了停，观察着易烊千玺的反应。
“知道了。”易烊千玺面无表情的应着。
“还有就是，今天楼下聚集了很多度假村的村民，说要见您。”
“不见。让行政部门出面协调下，这点事还处理不好？”
“明白，对了，今天春雨基金会那边说是想请您晚上一叙，约在了天桥区那边的夜总会，您看？”白子盈迟疑的问。
易烊千玺皱了皱眉，春雨基金会，大概也跟胡大海被查有关。
“你别去了，晚上让王俊凯跟我去。”
“好的，明白。”白子盈说完便退出门去。
易烊千玺翻看着手中关于度假村的开发项目书，默默分析着最近极不平静的势头，右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红绳，陷入了沉思。
……
会议准时开始。
王俊凯跟着易烊千玺进会议室的时候，看到了杨允儿，那与杨晚儿三分神似的模样，着实让王俊凯拿着文件夹的手抖了下。
而杨允儿看见王俊凯时，原本柔和的神色也变得有几分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易烊千玺冷眼看着，不做声。
“易总，我认为度假村这个项目二期投款需要谨慎。咱们百货大楼这季度效益缩水了三分之一，实在是不乐观，我怕二期款项这么大，会把资金链拖垮。”项目部总监忧虑的说。
“可是如果不做二期，一期完成也没法投入营业，一样是累赘啊，我认为这个项目二期工程做起来还是有好处的，就算不盈利，起码能拿国资委的拨款，毕竟乡村旅游这一块国家是有补助政策的。”营业部总监分析道。
“但是现在一期就问题这么多，贸然开始二期，不理智吧？”项目部总监争辩：“你看看咱楼底下那些村民，如今分管领导被查，咱们之前的协议基本上就是作废，这些个村民拿不到土地补偿款，还得闹到什么时候？我真觉得二期投款不能太急。”
“可是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咱们的项目，做说不定还能挣，不做肯定赔啊。”
“行了，”易烊千玺冷声打断道：“这个事先放放吧，市场部最近给我重新出一份市场调研报告，关于度假村的运营重新评估。项目部联系下新的分管负责人，没了胡大海世界还转不动了？想办法先跟村里沟通下，安抚下这些村民。”
众人点头，纷纷记录着。
“胡大海之前跟咱们打过很多次交道，所以这次查账可能会查到Y&M，财务部做好准备，具体不用我教了吧？”易烊千玺看了眼财务总监，问。
“呃，明白。”财务部总监点头，神色紧张。
“有困难？”易烊千玺挑眉。
“没有没有，”财务部总监摆手道：“只是之前胡大海曾经以自己的名义在春雨基金会捐了笔款，那钱当时董事长同意后从Y&M的账上出的，现在……”
“多少？”易烊千玺问。
“有，有七位数……”财务总监瞥了眼律师团，不安的说，几个高管一听，不禁都倒吸了口凉气。一旁的律师团更是炸开了锅，几个人窃窃私语着，杨允儿向易烊千玺投去担心的目光。
坐在后面的王俊凯听明白了，这属于变相贿赂啊。
“你怎么不再正大光明点呢？还走公司的账？”易烊千玺反问着，眯了眯眼，室内温度又降了几分：“亏你还干了这么多年财务，公司的账什么时候能跟政府往来牵扯了？你做账的时候不走脑子吗？我看你是想领退休金了吧？”
大家一句话不说，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
王俊凯看到易烊千玺眉头深深皱在一起，像是在思付对策。过了一会，易烊千玺开口了。
“我账户上的钱能平上吗？”易烊千玺问，语气是不变的冷：“平不上的话卖一支基金。”
“这……”财务总监有些懵。
“回头查账的事完了重新清账，这钱记得还我。”易烊千玺根本不给对方啰嗦的时间：“行了，下个事。”
一场会议下来，尽管不懂，王俊凯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
会议结束的时候，毫无疑问的，杨允儿叫住了易烊千玺。
“千玺，我们谈谈吧。”杨允儿漂亮的杏眼里满是期待。
“好啊，我觉得有必要让我新助理也听一听，你觉得呢，杨律师？”易烊千玺扫了眼低头走出门的王俊凯，重新坐了回去，语气冷漠。
王俊凯推门的动作顿了顿。
“千玺，你没必要这样吧……”杨允儿叹气。
“既然是助理，就得听老板话啊。”易烊千玺根本不看杨允儿，翻看着手边的文件，语气却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王俊凯放弃似的松下了肩膀，认命的回身，站在了易烊千玺面前。
“好了，有什么事就说吧。哦，对了，还没给你介绍，”易烊千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说：“杨律师，给你介绍下，这位是王俊凯，杀你姐姐的那位，我的新助理。”
“千玺……”杨允儿看了看旁边一脸淡漠的王俊凯，想阻止易烊千玺继续说。
“怎么？他杀了你姐姐啊，你不恨他吗？还有，王俊凯，见了死者家属不道歉吗？”易烊千玺不依不饶。
先是项秋，然后是杨允儿，易烊千玺还真是对这种介绍熟人的戏码乐此不疲。
易烊千玺盯着王俊凯，像是笃定了王俊凯不会反应，谁知沉默的王俊凯十分顺从，转身鞠了一躬。
“对不起。您姐姐的事，非常抱歉。”
王俊凯语气中带着诚恳，惊着了杨允儿。
“人家都道歉了，你应啊。还是说不好意思应啊？”易烊千玺这才嘲讽的看了眼杨允儿：“这倒是，你们杨家从来不拿晚儿当自己家的孩子，怕是就算死在外面你们也没感觉吧。”
“易烊千玺！你别太过分！”杨允儿打断道，成功被激怒了。
“呵呵，生气了。”易烊千玺冷笑。
“你以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这个王俊凯放在身边？无非就是为了提醒我，提醒我们，杨晚儿死了，你这辈子都不会忘。易烊千玺，你能不能不那么幼稚，”杨允儿指着王俊凯说到，语气里带着委屈：“杨晚儿死了，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王俊凯坐了七年牢，也算赎罪了，你现在缠着他一点意义都没有！还有我，我被你折磨了这么多年，也应该可以了吧？你到底想怎样？非要我们都死了给杨晚儿陪葬你才开心吗？！”
一番话到最后，杨允儿几乎是哭喊着说完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王俊凯不语。
“陪葬？你们也配？”易烊千玺轻描淡写的说。
杨允儿这才发现，易烊千玺的心早就硬成了铁，他对杨晚儿近乎病态的依恋，无药可治。
“好，易烊千玺，”杨允儿红着眼眶，努力的让声音保持在一个冰冷的声线上：“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玩。不幸的告诉你，你再怎么讨厌我，最后还是要娶我，杨晚儿没做成的只有我能做，最后易烊千玺的妻子，只会是杨允儿！”
“嘭！”的一声，易烊千玺将手边的文件夹摔在桌子上。
王俊凯知道，他被戳中了痛处。
“呵，你试试看。”易烊千玺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带着狠毒：“杨允儿，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娶谁吗？你愿意自掘坟墓，我无所谓！”
“易烊千玺，你就承认吧！Y&M根本离不开杨家！你根本不敢退婚！”杨允儿步步紧逼。
“不敢？”易烊千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杨允儿，你回去问问你爸，Y&M给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要我说，你们父女倒是像的很——贪得无厌！”
杨允儿气的涨红了脸：“易烊千玺，你简直没救了！”
说罢，杨允儿转身就走了，摔门声音大的像是要把玻璃震碎。
王俊凯站在那静静听完了整场狂风暴雨，这是他第一次作为半个旁观者，看到易烊千玺跟别人针锋相对。杨晚儿，只要提及这个名字，易烊千玺就会变成张牙舞爪的狮子，像是被抢了糖的孩子般执拗的守着自己的爱恨，那些被放大的恨意，那些夹带了难听词汇的言辞，都像是一种宣泄，一种想念。
“出去。”
易烊千玺坐在会议桌前不动，冷声命令道。
看了眼易烊千玺摩挲左手腕上红绳的动作，王俊凯默默退出了会议室。
有那么一刻，王俊凯觉得眼前这个人，活的好累。
……
“天色”夜总会，VIP包间。
灯红酒绿间酒气烟味掺杂在一起，让酒划拳的声音混着音响里不成调的歌声，不时还有衣着暴露的女子依偎过来劝酒，王俊凯坐在角落，有些头痛的应付着，忍受着眼前嘈乱的氛围。
“来，易总，喝一杯！今天你能来就是给我面子，我必须敬你一杯！”一个满面油光的胖子拿着酒杯晃晃悠悠的坐在易烊千玺旁边，醉醺醺的说着。
“李会长，承蒙关照。”说罢，易烊千玺干脆的喝尽了杯中酒。
“好！爽快！”胖子满意的拍了拍易烊千玺的肩：“兄弟，你是聪明人，今天叫你来主要是为了什么你也明白，现在胡大海被查了，春雨这边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但是呢很多账上的东西不好走，Y&M家大业大的肯定有办法，而且杨湛江部长的意思也是让你多操心。怎么样，有些话不用哥哥点透吧？”
易烊千玺余光看了眼微笑着拒绝小姐喝酒邀请的王俊凯，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李会长既然话已至此，我要是再听不懂可就是不懂事了。”
“哈哈，好样的！果然是易永琛的儿子！”胖子豪爽的又端起杯子：“来，给易总满上，今天兄弟我陪你喝个够！”
有多少基金会，明面上说着是做慈善，背地里却是贪腐的摇篮，各种肮脏见不得人的事从这里洗白，这些所谓的会长，冠冕堂皇的接受着世人的关注和赞扬，看起来比谁都无害，却不知骨子里就烂透了。
易烊千玺在心底冷笑，却还是面无表情的喝尽了杯中酒。
只是，满场烟酒，唯独易烊千玺带来的小助理滴酒不沾，像个学生崽一样坐在角落，衬衣领子严丝合缝的系在最上面一个扣子，太显眼了。
“哎，小兄弟，你怎么不喝酒啊？”一个面相猥琐的中年男子忽然凑到了王俊凯面前，浑浊的酒气喷洒在王俊凯脸上，引得王俊凯胃里一阵抽搐。
“抱歉，我开车。”王俊凯说着，默默拉开与此人的距离。
“呵呵，长得真白净啊，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那男子喝的眼睛发红，推开本来坐在那的年轻女人，一屁股坐在了王俊凯旁边，语气很是轻贱：“不喜欢女人？”
王俊凯往旁边移了移，“没有，这里太乱了。”
“哈哈哈，乱才好嘛。来，哥哥陪你玩。”
男子说着，手直接揽过王俊凯肩头，王俊凯一惊，想要挣脱，那人却一把按住了他。
“不给面子？可别给你们易总丢人啊。”男子在王俊凯耳边说着，令人恶心的气息混着烟酒的味道让王俊凯一阵晕眩，谁知那人竟然还不老实，另一只手直接往王俊凯衬衣下摆里摸。
瞬间，有撕扯、尖叫、昏暗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被封存的记忆一下子被激活。
“哐当！”
一声巨响。
王俊凯起身太突然，用力过猛，膝盖碰在桌子边缘，发出剧烈的声响。
嘈杂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看向角落，这才注意到这个清瘦的少年。
“抱歉，我，我去趟洗手间。”
王俊凯硬着头皮快速推门离开，膝盖隐隐作痛。
尾随他的目光，除了易烊千玺，还有被挣开的中年男子。
……
“呼……”
王俊凯就着洗手间的水龙头使劲洗了把脸，终于觉得脑海中那些狰狞的画面消失了，才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色，惊慌失措的眼神。王俊凯，你在害怕。
“太没出息了，王俊凯。”王俊凯嘟囔，抹了把脸，伸手去扯面纸。
大概是水龙头声音太大，一向警觉的王俊凯竟然没听见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一只充满猥亵意味的手缠上王俊凯的肩膀。
是刚刚包间里的那个猥琐中年男人。
“小宝贝，怎么跑了？”
王俊凯心下一惊，想挣脱，谁知那人一个用劲将他反身按在了洗手台上。
“别怕嘛，哥哥好好疼你。”那男子死劲按着王俊凯不让他挣脱，腾出一只手在王俊凯身上乱摸，嘴唇在王俊凯颈部游走着，下身蹭着王俊凯，动作粗暴。
身上所有被碰到的地方像是烧起来一般的疼，一种极深的厌恶瞬间膨胀，王俊凯瞳孔忽然放大，一个用力，肘部顶在了那人的腹部。
“唔！”那人疼的一声闷哼，退了几步：“哟，劲还不小。”
说罢就抬手去抓王俊凯，谁知王俊凯接着干脆的抬脚，直踹那人刚刚挨了一肘子的小腹，位置精准，那人应声倒地。
王俊凯并没有停下，他将那人扯着领子拽起来，一拳，又是一拳不够，将那人摔在地上，一脚，又是一脚。
“啊……救命！住手！啊……”
像是听不见那人的求饶，此时的王俊凯眼睛里满是阴狠，眼角发红，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气场，瞪着那人的神情像是下一秒就要杀了他。
那人已经被打的快没了求饶的力气，王俊凯的拳头，机械式的，一拳一拳的落在那人身上，没有停的意思。
“王俊凯！”
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王俊凯要再一次落下去的拳头，低沉的声音传入王俊凯放空了的脑袋。
王俊凯茫然的抬头，易烊千玺棱角分明的五官映入眼帘。
“再打下去他会死。”
易烊千玺语气冷漠，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也就是这样不变的冷漠，终于让王俊凯清醒，僵硬而紧绷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
“……易烊千玺？”
王俊凯看清了，易烊千玺幽深的眸子里，惊慌失措的自己。
